“宋思弦——”沈云州勃然变色,刚要开口唤人,却被宋思弦拉住了。
她浑身抽搐着,摇头。
“没、没用——”刚才他说今日圆月,她脑海里闪过一丝念头却没抓住。
她此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,圆月意味着十五。
蛊毒再次发作了。
她浑身打着哆嗦,脑子里全是蜂鸣声,奈何她此时没了衣衫,月光下瓷白的肌肤底下,仿佛无数的虫子在爬,顶着皮肤起来,形状可怖。
若是常人恐怕见了,就登时吓成一团。
沈云州身子一顿,不由分说抱起她上床,拉上被子将她裹成了茧蛹。
宋思弦觉得暖和了许多,浑身却仍然打着哆嗦,抬眼看着沈云州本想戏谑,该!
该直奔主题的时候,让你拖,唱什么十八摸,浪什么浪。
做/爱之前开个唱,这次真的崩殂了吧?
可她甫一张嘴,又是一口黑血吐了出来,她疼得面皮抽搐,抬起手指想抓沈云州,视线却开始模糊了起来,便连沈云州的轮廓都模糊了。
她晃了晃头,看到沈云州身后的墙上挂着一把弓。
一时之间她脑海里都是照影惨烈的死状,她视线落在弓上,目光一凝。
沈云州顺着她的视线回头显然也看到了,转过头来刚想说什么。
就见宋思弦疼的弓起了身子,抬手指着墙上的弓,仰头看着他。
他垂下了眼帘,低头看着宋思弦:“宋思弦,想当我沈云州的女人,不能软弱。不能求死……”
宋思弦疼的,感觉浑身上下无数的虫子在啃噬着她,头疼欲裂。
骨头缝都在疼,好似有无数道钢针在她四肢百骸里扎。
她泪流满面,牙冠抖得嘎吱作响,抬起手勉力扯着沈云州绿衣下摆。
沈云州如今衣服已经敞开了怀,胸膛自上而下都露了出来,若是寻常,她定是要看直眼,可此时她却只是拉着下摆,目光全放在墙上挂着的弓上面。
“求、求你——”
她只求速死。
沈云州脸沉如水,“好,你想死,我便成全你。”他说完转身一把拉过墙上的弓,随手在书房上立着的画轴桶里抽出了箭。
一个转身拉弓搭箭,十分娴熟地对准了宋思弦。
两个人视线对望,宋思弦连连点头,对,这就是她此时要的。
照影的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,以前她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,可在蛊毒的折磨下,她却觉得早死早超生。
一箭爆头,她便没了知觉了。
沈云州拉弓的手微微颤抖着,分明只要一松,只要一松——
他狠下心,闭上了眼,手指一点点放松……
箭终于脱弦而出,直朝着宋思弦方向射出——
却是紧贴着她头皮盯在墙上,箭尾还在打着颤,可见力度之大。
宋思弦裹着被子,疼得浑身都是汗,侧头看着箭尾,忍不住想破口大骂,这国舅爷的军功莫不是注水了吧。
这么近的箭都能射偏?
也罢。
别脏了他的手。
她狠下心,咬牙便要拔箭,可拔了两次,手心都是汗秃噜了。
她低头看着不远处的肚兜,艰难地爬过去,竭力用手指给勾了起来。
这才反身搭在箭身上,这次增加了摩擦力,她咬牙一拽,终于将箭给拔了下来,她再次狠心仰头就要朝着脖颈扎去——
手却再次被人拉住,沈云州铁青的脸近在咫尺:“宋思弦,死都不怕,没什么可怕的——”
“放下!”他死死拉住宋思弦的手。
宋思弦实在是太疼了,她最怕的就是疼,也最怕死,可是蛊毒实在是太厉害了,她不明白一颗虫子是如何进入她的身体,啃噬着她的肝脏,她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?
她用力朝着自己脖颈压,沈云州另外一只手抵住了箭矢。
这箭矢因为有他的手抵着,压根落不到宋思弦的脖颈上,她再次用力,却觉得肩膀温热,他的手被箭矢刺破出血,血顺着箭滴落在她肩膀上。
黏腻,鲜红,又温热。
宋思弦体内的躁动不知为何歇息了下来,她耳边的蜂鸣声也止住了。
只是她急促地喘息着,体内不知为何又对他的血产生了渴望。
她手忽然卸了力,瘫软了下来。
不再执意寻死,沈云州却并没松手,在她软倒的时候,第一时间将箭抽过,返身扔远,等再回头时,便看见宋思弦食指沾着他的血,抬手放到唇边吮吸着。
“血可止蛊毒发作?”沈云州好奇上前一步,抬手将手放在宋思弦面前。
他的手掌心被箭矢割破了个大口子,血仍在往外潺潺而出。
宋思弦此时神志已然清明,将血凑到嘴边,只是好奇。
见他整只淋漓鲜血的手掌凑了过来。
一时之间又急又气又是无语,隐约心里还带着一丝感动。
“你的血多?”她嗓音喑哑,“还不包扎好?”
沈云州眉梢微挑,眉头蹙起:“不是血能止住你蛊毒发作?”
他好似好奇宋思弦为何不饮。
“若是饮你血能止住蛊毒,那我还不如死了。”宋思弦没好气地说道:“救人也没有这么救的。”
她虽然体内的蛊安静了下来,可浑身还是疼,骨节仍在咯吱做响,神志却格外清明。
好在这样的疼痛,在她能忍的范围之内。
“快将手包好。”宋思弦哑声说道,沈云州随手扯过床上的布,随意在手上打了个结,整个人翻身到了宋思弦的身后。
从后抱着她:“好了,睡觉。我保证什么的都不做。”
呸!
刚才能做的时候为什么不做!
宋思弦直觉他的手掌似乎从被子里探了进来,温热的手掌环绕着她的腰身,并没有上下求索,只捂在她的肚子上,似乎在给她输送内力,四肢百骸仿佛汇入了暖流。
她身上的痛意不那么重了,她无奈拍着他的手:“这是传说中的内里么?”
身后的他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。
“不用。”宋思弦眼皮发沉:“这点疼,我能忍。”
“宋思弦。”沈云州侧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:“随我南下吧。”
宋思弦却半天没有反应,等他再次侧头的时候,就发现她已经蜷缩在他怀里睡着了。
沈云州仰躺下来,从他所在的位置恰好能看到窗外的圆月。
只可惜他此刻再没了赏月的兴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