仁帝与太子安王泰王几人本在上书房议事,魏婴今日不在,散得就比较早。
仁帝难得闲暇,便跟太子几人对弈了几局。
泰王安王在一旁观战,太子连输了三局,便状若无意地说道:“母后今日宴请舅舅,还宴请了海昏侯夫人……”
手中捏着棋子的仁帝顿时一顿,海昏侯夫人?
琅琊王家的那个蹬了国舅的嫡女?
想当年国舅为了自己,婚事被耽搁了。
一直是仁帝的一块心病,况且当时他夺嫡势弱,不及六王得父皇青睐。
本以为与皇位无缘。
谁曾想最后自己得了助力,反登大宝,六王失势成了海昏侯……
这人一朝咸鱼翻身,总是忍不住想耀武扬威。
而且八卦是人的本性,不分男女。
他装模作样的往外走:“这天气挺好,下棋未免太费眼,咱们去御花园逛逛……”
太子等人心领神会,跟着仁帝身后,眼看着就走到了皇后设宴的地方。
刚上回廊,海昏侯夫人没看到,骂国舅的人看到了。
一时之间,仁帝和身后的太子、泰王、安王,都不留痕迹地看着眼前的人。
心底不约而同地想:自己敢不敢光天化日,如此跟国舅对着干。
结果当然是不敢!
于是乎几人心底由内而外地对宋思弦产生了敬意。
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,真的勇士敢于直面狠厉的国舅。
“快快请起——”仁帝宽和一笑,不留痕迹地打量宋思弦几眼。
嗯,看起来模样不错,怪道国舅会喜欢。
这时沈云州已经转长廊,拾阶而来,看到眼前情景,他眼神先是微微眯眼,眉头簇起,随之平静。
袖子一摆,作势要蹲下身行礼:“臣参见陛下——”
“免礼,都免礼。”仁帝说完,便见国舅走到了宋思弦旁边,抬手牵了她的手,往后退了一步。
宋思弦脑瓜子嗡嗡的,没想到突然大胆一次,居然险些冲撞了陛下。
她心下正忐忑,便觉得手一暖,被沈云州拉着后退让了一步。
仁帝以及身后的皇子便离开了凉亭。
等人都下去了,沈云州这才松开了手,轻叹了一声:“跟上吧。”
宋思弦这次没敢跟他硬杠,老老实实跟在身后。
这宴会吃得早已差不多,剩下的就是歌舞助兴,仁帝一来,皇后十分意外。
两人对视一眼,便知道对方心底想的是什么。
对待海昏侯夫人,仁帝倒是没多说什么,随意问了下封地的一些情况。
王瑾之态度恭谨又谦卑,小心翼翼地应着。
宋思弦看了她一眼,原本见到皇上腿软的她顿时心里就平衡了。
海昏侯夫人温柔起来,仿佛一直纯良无害的小白花,十分无辜。
宋思弦就明白自己为啥不喜欢她了。
这些套路,未免太老了,都是千年的狐狸,跟谁玩聊斋啊。
谁看不出谁是绿茶啊。
宋思弦想到这,便觉得无论是古还是今,便是所谓的高门大户,琅琊王家还不是要跟皇权低头?
她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沈云州,终于有些能理解他了。
没到高位,便是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。
沈云州的视线一直似有若无地落在宋思弦的脸上,她先是看着王瑾之不屑一顾,然后又面带讥诮,最后转头看向他的眼神……
居然是怜悯?
沈云州看着她,一时不知道她脑子里到底想的都是什么。
仁帝到底没多苛责海昏侯夫人,摆摆手便许其离宫。
王瑾之起身下座,行礼叩拜,最后缓缓离开了宫门。
沈云州端起酒盏,能感觉四面八方看向他的眼神,这酒若是喝了,借酒消愁。
若是不喝,他没能忘情。
怎么做都不行,他于是便起了身,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
索性拉起宋思弦道:“失陪一下。”
宋思弦一头雾水之际,就被他连扯带拽给带出了门。
等人都看不见时,皇后轻咳了一声:“那是……鹿血酒。”
鹿血酒,壮阳啊。
宋思弦不明白沈云州为啥要拉她出来,她在他身后喂喂喂了几声,他充耳不闻。
宋思弦大脚趾头没好利索,走路不能太快,沈云州许是忘了,健步如飞。
宋思弦连连掐着沈云州的手,他却毫无反应。
“你没事吧?”她觉察到沈云州似乎有些反常,不远处她还看到海昏侯夫人一行人,估计是又去了净房耽搁了下,所以反而走到了沈云州他们后面。
宋思弦本想提醒沈云州,你白月光没走远,哪知没等开口,便见他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。
之间眼前一黑,等抬眼的时候,她已经被他拉入到了假山后头。
假山外面响起脚步声,显然他们所在之处是她出宫的必经之路。
宋思弦刚要说些什么,仰起头便被沈云州强势吻了下来。
他嘴里还有浓郁的酒香,吻得急切,宋思弦连连后退,直到后腰抵住硬石,假山山洞逼仄,头上便是石头。
宋思弦又怕他撞坏了头,仰头还替他拦了下后脑。
手刚抬起,又被他不客气地拉下,似乎他轻笑了一声,便将她手臂反剪顶在了山石上,身后似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。
宋思弦嘴里残留着酒味,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酒,只一口便让人血脉贲张,她头昏脑涨,回头本想说这是外头。
可回头之时,便被他抬起下巴,自上而下狂风骤雨般吻了下来——
他的呼吸喷薄在她颈侧,宋思弦恍惚间想到上次他中药的情景。
忍不住想要推他,上次是她有求于他。
这次跟着他进宫的女子,不止她一个。
只要他愿意,他并不缺解药,而宋思弦也不想光天化日在假山外与其行云雨之事,这显得她不庄重。
即便她是宋府的小妾,即便她默认可以与他同床共枕,可毕竟要关起门,而不是这样在御花园,假山里,外面还有一群经过的宫女太监。
以及辜负了他的王瑾之。
“别这样——”宋思弦摇头拒绝道;“若是你想,回府好吗……”
她知道关键时刻,女人要懂得示弱。
谁曾想国舅直直地看着她,再次压了上来——
假山外,响起脚步踩在树枝上的声音。
显然,王瑾之不但没走远,反而上前走了一步,似乎要一探究竟。